我的故乡名叫蔡阳，是鄂西北一个鲜为人知的小镇。
故乡曾有这么一条铁律——不许供奉武财神关羽，并且坚守了上千年。
这与小镇名字的由来有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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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，
蔡阳是湖北省枣阳市下面的一个老镇。至于枣阳，其实是一个县级市。
我读过县志，也略通一点点文言文，掰着手指头找，枣阳在历史上可被提及的，也只有三件事。
其一，周朝时，枣阳名叫“唐国”，是楚国下属的一个小国，后来更名为广昌。
虽然在历史长河中鲜有露脸，但广昌在秦始皇设郡县制的时候，就已经设县了。后来为避讳隋炀帝杨广的名字，广昌改名为枣阳。
其二，古籍“三言二拍”中的第一本书叫《喻世明言》，开篇的第一个故事，发生地就是枣阳。
网图侵删：三言二拍老书
其三，汉朝“光武中兴”的汉光武帝刘秀，字文叔，南阳郡蔡阳县人。汉朝时的这个蔡阳县，就是现在的枣阳。
至于蔡阳小镇，在历史上可被提及的，似乎只有一件事，那就是鄂北革命史上著名的蔡阳暴动。
领导暴动的是程克绳，他曾与周恩来、张申府并肩作战，被贺龙、许光达亲自提名为“我军早期的军事将领，鄂北革命武装和根据地的创始人”，并收入《辞海》。
网图侵删：汉光武帝刘秀像
2，
以上都是正史，并未涉及蔡阳名字的由来。
其实小镇名字的由来，又与四大名著中的《三国演义》有交集。
熟悉《三国演义》的朋友都知道：三国风云际会时，关羽斩颜良诛文丑，挂印封金，千里走单骑，过五关斩六将，终于走到了由张飞驻守的古城。
你还记得这时候仍在追赶关羽的人是谁吗？没错，就叫蔡阳！
张飞亲自击鼓，要关羽在三通鼓之内斩杀蔡阳，以证实自己并未降曹。关羽邃斩蔡阳。
网图侵删——这幕《古城会》讲的就是这段故事
后面的故事，《三国演义》和写史的《三国志》就不可能有记载了。
蔡阳的白马驮着主人的尸首，行至老镇，将蔡阳的尸体丢置于镇头的古窑之中，然后白马自行跑去。
接下来村民屡见白马偷食庄稼，数捕而不获，以为神马；便把蔡阳安葬于古窑，白马在古窑前绝食而死。
忠义总能打动人——人们将白马与蔡阳合葬，围冢建寺，名曰：白马寺。
老镇自此改名叫蔡阳。
你看，关羽有关羽的忠义，被他斩杀的蔡阳的白马，也有自己的忠义。
对于蔡阳人来说，关羽的忠义存于书本，而白马的忠义却是亲眼所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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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，
蔡阳小镇当然也是要供奉财神的，没有人会跟财富过不去。
因为蔡阳是被关羽所斩杀，所以小镇坚定地拒绝供奉武财神关羽；也不许戏班子在蔡阳小镇上演三国的剧目。
直到我爷爷在世时，小镇供奉的财神都是文财神，也就是春秋越国的范蠡。
白马寺也成了小镇最重要的一块文化属地，每年开春都有专门的祭祀活动。
网图侵删：文财神
4，
小镇名称的由来，以及这个规矩，是我从父亲的口中得知的。
等我回到故乡时，老街早已是渐渐荒废的状态，几乎只有老人，坐在木板房或土坯房的门口，晒着千余年未曾变过的太阳。
这是因为老街的另一边新修了公路，新房子自然都会追逐着公路而建，老街就凋零了。
蔡阳已是新的蔡阳，它不再是曾经的那条老街。
失去老街约束的蔡阳，在公路两侧的房子里，电视上都在热播电视连续剧《三国演义》。
新街道上的餐馆里，与中国大江南北的餐馆一样，也都供奉着关羽。
那条“不许供奉关羽”的铁律，似乎只留在了老街，并慢慢绣化，坐等消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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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老街散步时，忽然听到老当铺的录音机，有人在播放《鹿港小镇》：
听说他们挖走了家乡的红砖砌上了水泥墙
家乡的人们得到他们想要的却又失去他们拥有的
门上一块斑驳的木板刻着这么几句话
子子孙孙永保佑世世代代传香火……
打那天起，我就喜欢上了罗大佑。
原创照片：老街上我爷爷老宅的屋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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